結界師的一輪華１

序章

在日本，有個僅極少數人得以知曉的國家機密。
自古以來，這個島國由五大柱石支撐。
只要失去其中一個柱石，日本就會遭逢巨大災厄。
這等同於救命繩索的柱石，分別由五個家族守護。
這五個術者家族分別為：一之宮、二條院、三光樓、四門、五葉木。
五大家族利用其神祕的力量，在柱石周遭設下結界，自遠古以來就守護這個國家不受外敵侵犯。
外敵種類眾多。
首先是人類。若是人類，普通人也有辦法應對。
但以柱石為目標的不僅人類，也包含非人類在內。
術者將這些非人類稱為「妖魔」。
妖魔欲搶奪柱石足以支撐國家存在的巨大力量，時刻窺伺可乘之機。
張設結界、從這些外敵手中保護柱石，封印或者消滅這些帶有惡意的非人類，就是五大家族及其旁系分家的使命。
這是發生於僅有極少數人可知的世界之故事。
同時，也是個出生自此術者家族，一位少女的故事。

第一章

一瀨家，是守護柱石的一之宮家族的其中一個旁系分家，同時也是被允許知曉機密的極少數人之一。
今日，一瀨家廣邀親屬舉辦了盛大的派對。
這天是雙胞胎姊妹——葉月與華的十五歲生日。
也是華迎接人生轉捩點的日子。
華坐在葉月身旁，但她很清楚，雙親以及賓客都是來替雙胞胎姊姊葉月，而非自己慶生。
雖然覺得他們表現得實在太露骨了，明明華同樣也在今天迎接十五歲，但她自小已習慣於這樣的差別待遇。
自從對家人斷了所有念頭那天起，華的心早已平靜得絲毫不起波瀾。
即使如此，雙親還是會針對華和葉月間的能力差異，不時對華冷嘲熱諷，華表面上擺出值得嘉許的表情，但她總在心裡吐舌敷衍。
華有自覺，自己這些年個性越變越糟糕。
她和葉月之間也相同，持續著幾乎無對話的狀態。
今天甚至是睽違幾天以來的碰面，更別說上次如此比肩而坐，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？
華感到些許落寞，也交雜著「早就和以前不同」這極為冷漠的心情。
她轉頭看向葉月，她仍舊受到大家歡迎，在眾人面前展露陽光般的開朗笑容，而另一方面，被評價為「葉月的殘渣」的華，冷眼邊佩服姊姊「還真是能幹哪」，邊啜飲著果汁。
集眾人期待於一身的葉月，獲得的評價與華完全相反，是開朗、優秀且待人和善的完人。
華以前很崇拜這樣的葉月，但她最近逐漸明瞭——
這只是葉月的偽裝。
或許正因為身為雙胞胎，才得以察覺的吧？
葉月的表情充滿虛假。
討人喜愛的笑容，該怎麼做才能看起來出色？該怎麼說話，才能被評為優秀的好孩子？葉月的表現全都經過算計。
她以前的笑容明明更加自然的啊……
改變的人或許不只華，葉月也同樣改變了吧？

絲毫不在意身邊的人把她當作透明人看待的華，感受著對盤中蛋糕沒有絲毫感動的慶生會。
當她滿心期待這場只是討葉月歡心的生日派對快點結束時，事情倏然發生了。
她沒做什麼特殊的行為，不過是吃蛋糕而已——雖然覺得吃蛋糕前吃太多炸雞塊了，但她身體狀況良好，體魄強健是她唯一的優點。
沒有任何預兆，華突然全身發熱，這突發的狀況讓她停下動作。
當體內的熱不自覺朝外釋放後，華感覺自己身體內部，有什麼東西彷彿蛋殼脫落般逐漸剝落……

＊＊＊

一之宮，守護柱石的五大術者家族之一。
身為一之宮旁系分家，一瀨家往昔在分家內的發言權強大，連一之宮的家主也無法等閒視之，但一瀨家已經很久沒有誕生能力強大的術者了，在分家內的發言權及地位也因此逐漸下滑。
這樣的一瀨家有對雙胞胎姊妹。
妹妹華，每天過著與姊姊葉月相比較的生活。
身為雙胞胎，兩人容貌相仿，但身為術者的能力卻有天壤之別，葉月能力出眾，華會被拿來比較也是情有可原。
葉月很早就展現出足以與一之宮本家的術者匹敵的能力，雙親及身邊的人自然對她抱以高度期待。
特別是父親對一瀨家現今的地位十分不滿，野心勃勃地希望有天絕對要重返榮耀。
也因此，他對葉月抱持的期待強烈到簡直可說異常的地步。
而華和葉月不同，不管多大，術者的能力仍然低落，雙親每次看到她都不禁歎氣，她從小就因此感到非常受傷。
因為是雙胞胎，華相信自己也能變得和葉月一樣，拚了命地學習，也進行了術者該做的修行。
但現實很殘酷，華的力量沒有變強，仍舊被當成葉月的配角，姊姊留下的殘渣。
葉月的容貌，即使尚且年幼也擁有五官端正的成熟美，她的笑容如同盛開的花朵，有讓氣氛瞬間開朗的魅力。
能力高、個性開朗且外向擅長社交，這樣的葉月自然受到眾人喜愛，她總是身處人群的中心。
身為雙胞胎，容貌相仿的華無疑也是美人胚子，但與葉月相較就是差了一截，樸素且稚嫩。
葉月鬆捲的淡色頭髮，和華漆黑的長髮也帶給人不同的印象。
華不擅社交，也不喜歡引人關注。
所以從遠方看著眾星拱月的葉月時，華總感覺葉月過於耀眼，難以靠近。
因為太常被身邊的人比較，華也會把自己與葉月相較，然後逕自沮喪。
但她認為姊妹間的感情絕不算差，在小學低年級時……
雙親的期待全放在葉月身上，自然變得對華漠不關心，但葉月常常會安慰沮喪的華。
這溫柔的另一半對華來說，也是自己最感驕傲的姊姊。
當時兩人還常常談天，聊學校、聊朋友，也聊彼此的不平與不滿。
葉月對周遭的期待感到開心的同時，也常常抱怨很辛苦。
這對沒人寄予期待的華來說，是相當奢侈的煩惱。
一般來說，應該會對受到格外優遇的葉月產生什麼負面情緒，但很不可思議的是，華絲毫不忌妒姊姊。
或許正因為如此，雙胞胎的感情才能那麼好。
但是，決定性的差異出現了。
那事發生在十歲時，第一次創造式神那天。
創造式神可說是成為術者的第一場考驗，成功者才能被家族接納，成為見習術者。
因此對術者家族來說，十歲這天是特別的日子，會廣邀親戚前來盛大慶祝。
家裡寬敞庭院的地面上畫著五芒星，四周燃起蠟燭。
華和葉月一臉緊張地站在前面，許多大人圍繞在旁，看著兩人。
式神，是由術者灌注力量後創造出來，可成為術者左右手的存在，也可說是自己的分身。
式神的外貌與力量強弱，會隨著術者能力高低改變。
強大的式神會說人話，可以與人溝通。
這對在家中少有支持者的華來說，對可以得到自己的——僅屬於自己且絕對不會背叛的朋友，她感到無比歡喜。
華創造出來的式神，是蝴蝶。
那是有雙虹彩翅膀的美麗蝴蝶，但昆蟲被視為最低等的弱小式神。
華對第一個式神感到喜悅，但雙親看見華只能做出最低等的弱小式神，連最後殘存的片鱗期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，雙親的表情讓華留下強烈的印象。
這次，華仍無法回應雙親的期待。
當華沮喪之時，葉月也在旁創造出式神。
而且還是被認定為最高等式神的人型式神。
周遭頓時歡聲沸騰。
雖然是個和華與葉月相仿，大約十歲左右的男孩式神，但就連嫡系本家的術者，也鮮少有人能創造出人型式神。
華和葉月有個名為「柳」的哥哥，柳也被認為將來大有前途，但就連他也沒辦法創造出人型式神。
所以雙親與哥哥大為誇獎葉月也絲毫不奇怪。
但是……
彷彿遭到遺忘、被孤單留下的華非常落寞，只有翩翩飛舞的虹彩蝴蝶陪在華身邊。
「你在安慰我嗎？」
和葉月創造出來的式神不同，華的式神不會說話。
雖然無法對話，但華隱隱約約感覺蝴蝶正在擔心她。
「謝謝你，你願意陪在我身邊啊。」
蝴蝶像在回答華「就是這樣」般停在她肩膀上。
蝴蝶願意陪伴在連父母也放棄的自己身邊，這件事讓華開心得泫然欲泣。
「得替你取名字才行呢，要取什麼好呢？」
華的腦海中倏然冒出一個名字。
「梓羽，你覺得怎樣？很適合漂亮的你哦。」
虹彩蝴蝶開心地翩翩繞著華飛舞。
自己的，僅屬於自己的伙伴。
雖然無法說話，但在此一瞬間，梓羽成為華無可取代的存在。
但是，就在得到梓羽這存在的同時，華也和原本要好的葉月漸行漸遠。
雙親期待葉月身為術者的才華，把所有的關注全放在葉月身上。
只替葉月延請優秀的家教老師，試圖讓葉月的術者才華加倍提升。
如果華開口要求自己也想要學習，反而會遭父母責罵「妳別妨礙葉月！」
無奈之下，華只好自己翻書，以自己的方法學習。
被強迫學習各種事情的葉月，與無法得到任何資源的華，兩人之間的差距因此越拉越大。
身為支撐國家的一之宮家旁系，華的家境相當富裕，即使雙親只專注看著葉月，根本不理會華，家裡也還有傭人會照顧華。
若非如此，華大概連存在都會遭到遺忘，甚至可能三餐不繼。
華和葉月之間的差別待遇，嚴重得讓人不禁有這層憂慮。
從這裡就能看出雙親對葉月抱有多大的期待，但對被忽略的人來說，更是難以接受。
在妹妹華的眼中，哥哥柳也是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，沉默且面無表情的人。
就連這樣的哥哥，在葉月創造出人型式神時，也難得笑著誇獎葉月。
明明連瞧也不瞧創造出梓羽的華一眼啊。
因為哥哥這種表現，就算他面無表情，華也能明白哥哥和雙親都是用同樣的眼神看自己。
自然，華對哥哥感到畏懼而閃避，儘管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，但已經好幾年不曾對話了。
但就這點來說，和雙胞胎葉月間的狀況也相去不遠，葉月每天忙著上家教還要學習各種事情，和華也失去了對話。
在這之前，兩人絕對有獨處的時間；連這點時間也抽不出來，讓華感到相當寂寞。
華也曾經鼓起勇氣去找葉月說話。
但是，葉月的行程受到嚴格管理，難以置信是個孩子會有的行程，母親制止華的態度明顯表現出葉月根本沒時間和華說話。
「華，葉月和妳不同，葉月是這個一瀨家的希望，一秒也不允許妳拿無聊的事情剝奪葉月重要的時間。」
「……好的，媽媽。」
既然如此，華只能希望葉月能主動找自己說話了，但就連一家團聚的晚餐時間，葉月也只和雙親說話，從來不曾和華說話。
升上國中之後，葉月以課業繁忙為由，開始在自己的房裡吃晚餐後，母親陪伴葉月，父親也因為忙碌不見人影，大十歲的哥哥也正式開始術師工作而不回家。
只留下華一人。
單獨坐在大餐桌前吃飯，實在味如嚼蠟，完全無法感覺到食物的美味。
為了讓自己不要感到那麼孤獨，華也開始把三餐端進自己的房裡吃。
她也不清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。
不久前雖然也多少煩惱著差別待遇，但再怎樣還能說是家人。
但現在的家人還能說是家人嗎？
明明想要否定卻難以否定，現在這個家已成一盤散沙。
「是我的錯嗎？」
沒有能力的自己。
不如葉月那般優秀的自己。
但是，那又怎樣。
被這種事情耍弄的雙親、葉月，以及自己，真是可笑無比。
華回想起那天。
因為沒有家教，華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拚命學習，當考試結果發還的那天。
華對這次的考試相當有自信，正如她所預料，她大幅超越平均分數，得到九十分。
華拿著考卷開心地跑到父親跟前報告，但父親只回以冷漠的眼神。
「為什麼沒拿滿分？所以我就說妳沒用。葉月可是理所當然拿到滿分，妳卻只對這種程度感到高興。再多學學葉月一點，妳本來就沒什麼術者的能力了啊！」
華還以為父親會替她高興，意外遭到斥責讓她幾乎落淚，但她極力忍耐。
「妳起碼在學科上超越葉月吧。」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興奮之情消失得無影無蹤，華沮喪地回到自己的房間，想要安慰華的梓羽在她面前翩翩飛舞著。
此時，一位傭人，名叫紗江的年長女性來到華身邊。
一瀨家的傭人都很同情被雙親忽視的華，盡可能在大小事上照顧華。
領頭這麼做的人就是紗江。
這位比母親年長、已有斑白髮絲的女性，總是溫柔地對華微笑，是華最喜歡的人。
紗江端著放上蛋糕的托盤走了過來。靜靜擺上桌的蛋糕，盤子上用巧克力寫上了「恭喜」。
「紗江阿姨，這是怎麼了？」
「華小姐考試考了好成績，這是給妳的獎勵。」
父母也吝於稱讚的成績，竟然會得到其他人的誇獎。
「華小姐非常努力了呢。」
「但是，爸爸說我是沒用的小孩……」
說出口的話，也狠狠刺傷了自己。
因為這是她也明白的事實。
到底該怎麼做，才能得到父母的關注呢？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，再怎麼說，術者的能力都是天生的，實在無法靠努力彌補。
看著沮喪的華，紗江不留情地斬斷這份消沉的心情。
「無法理解孩子有多努力的父母，不要也罷。」
這是相當嚴厲的一句話。
以傭人評論家主夫妻的話來說，甚至可說過分。
華不禁嚇傻了。
「華小姐，您不需要討好父母。」
紗江輕輕握住華的手，她的手好溫暖，臉上的微笑充滿慈愛。
連母親也不曾對華露出這種表情，華感到心緒動搖。
「看著您的人都確實看見您有多努力，我當然也是，所以，請華小姐活出您自己。」
紗江說完之後就走出房間，只留下桌上的蛋糕。
待在只剩自己的房內，紗江剛剛說出口的話，一點一滴滲入進華的心中。
希望父母不僅只看葉月，也能看看自己；為此，華不惜任何努力。
她好希望父母也能認同她的存在。
只不過，原來是這樣，自己在討好父母啊。
「呵、哈哈哈。」
不知為何湧出笑意。
看在旁人眼中肯定認為她是怪人，但她無法止住笑。
「啊哈哈哈……哈哈啊……」
笑累了，華大嘆一口氣後，成大字型仰躺在榻榻米上。
「不需要討好父母啊……」
或許確實是如此。
不管做什麼都會拿來和葉月比較，連一句話也吝嗇稱讚華努力的雙親。
自從最近不再一同用餐後，有些日子甚至連一面也見不上。
已逐漸變成空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。
她得要一直看這些人的臉色生活嗎？
直到永遠？
如此思考後，突然感到強烈的厭惡。
這實在太令人悲傷了啊。
明明知道他們不會回頭看自己，卻死纏著不放、不停冀望他們有天可以看看自己。明明早已隱約察覺他們不可能回過頭來……
有什麼事情比這更悲哀的嗎？
華好討厭這樣的自己。
她想要活得更自由，想要不需要忌憚他人，隨心所欲地活著。
心情隨他人說出口的話或態度又喜又憂，簡直跟傻瓜沒兩樣。
她想要好好稱讚努力的自己。就算沒有其他人認同，唯有自己要認同自己……
如此想開後，心情頓時變得輕鬆。
感覺在此之前折磨華的痛苦、悲傷等情緒，被其他東西吸收後，轉化成一種堅韌、強大之物。
只留下了放棄，以及原諒。
從此刻起，華不僅不再在意雙親所說的話及周遭給她的評價，也不再想要追求這些了。
因為她發覺自己已經足夠幸福了。
她有梓羽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會陪在身邊的夥伴。
還有像紗江一樣確實關心自己的人。
自己不就已經擁有這麼多了嗎？
到底有什麼值得哀嘆的呢？
在放棄許多事情之後，華活得輕鬆多了。
彷彿重獲新生般的舒爽。
如此一來，也變得能客觀看待家人：
自出生以來常伴左右的另一半；
相同卻也不同的雙胞胎姊姊；
遠遠超越華、強大的術者能力──
是一直被稱為「劣等品」的華的驕傲，她崇拜的對象。
只不過，真的是如此嗎？看著葉月，華不禁思考著。
在華眼中，葉月彷彿被雙親的期待五花大綁。
早上起床去上學，放學回家後連休息時間也沒有，行程受到嚴苛管理。
雙親將一瀨家的未來全寄託在葉月身上，但看在華眼中，感覺如同桎梏。
對此，葉月會感到滿足嗎？
在華苦惱擔心時，等到了久違能和葉月講話的機會。
「葉月，妳今天不用上課嗎？」
「聽說老師突然生病。」
兩人最後一次說話的記憶已太過遙遠，就連這種微不足道的對話也教人懷念。
能和葉月說上話就讓華感到很開心，但感覺葉月似乎變得有點生疏，氛圍與以往不同。
而且總覺得她看起來很累。
所以華忍不住把這問題問出口：
「葉月……會不會很累？」
「怎麼了，為什麼突然這樣問？」
「妳每天被迫完成那種密集行程，會不會很累？連玩耍的時間也沒有。向爸媽要求多一點休息時間也沒關係吧？如果很難說出口，就讓我……」
「妳別多事！」
葉月猛然激昂的態度，讓華驚嚇到只能張嘴呆愣原地。
「念書和學東西都是我非做不可的事情，因為我受到大家期待，沒有才華的妳應該不明白，但總有一天連本家的人也會需要我，我和吊車尾的妳不同！」
「葉月……」
「今後別再對我的事情多嘴！妳對術者的事情根本不了解！」
葉月說完後，看也不看華一眼，就轉身離去。
華一句話也無法反駁，只能呆呆站著，無言以對。
對於葉月瞧不起自己這件事，她多少受到一點打擊。
但是算了，這也情有可原。從小到大事事都被拿來相比，又受到眾人吹捧，葉月自然而然會看輕華。
過了一會兒，華的腦袋終於有辦法冷靜運轉。
多虧紗江那句話，華已經從雙親期待的枷鎖中解脫，但葉月仍舊被囚禁在其中吧。
華很清楚那無法輕易掙脫。
因為那宛如洗腦般，一直緊緊糾纏著不放。
雖然覺得葉月很可憐，但被她看輕的華不管說再多，葉月肯定都會跟方才一樣，聽不進去吧。
華無奈地嘆氣。
「葉月沒辦法自己察覺，就沒意義了啊。」
雖然感到無奈，但聽到葉月那樣說還是令人生氣。
華決定在旁靜觀。

＊＊＊

在那之後，華也放棄了許多事情、容忍了許多事情，不知不覺中對家人也感覺宛若陌生人了。